三青道法至化臻

【苍丐】渭水西风(二十一)

想到陆雨,卢雁行虽然胸口一窒,却也闷出一团火来。他也希望自己能看开,可他要是看得开,就不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受气了。
卢雁行走到尹振玉身后。一个陆雨又如何,就算是陆风陆云陆大雪的,他也不会让步。
尹振玉正要把柜门关上,突然被人拦住了腰,一只大手钳着他的下巴,叫他转过头去,卢雁行灼热的气息就在他耳后氤氲着。
“你干……唔……”
又……又来?胡闹过一次罢了,莫不是还玩上瘾了。尹振玉的脸憋得通红,说到底他根本没想过卢雁行是为他来的西州,只当又和当初一样,只是消遣。
尹振玉奋力一个肘击,打在卢雁行肋骨下方,纵使穿着铠甲,卢雁行还是闷哼一声松开嘴,退了半步。
“振……”
卢雁行话未说完,脸上又紧接着挨了一拳。
卢雁行始料未及,垂着头,拿手擦了擦破了的嘴角——尹振玉也在擦嘴角,被他亲过的嘴角。
卢雁行低头走了出去,尹振玉看不见他的表情。尹振玉动了动嘴,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。
卢雁行黑着脸快步走出门去,今日实在不巧,刚到院子里就撞着一个人,抬眼一看,陆雨。

陆雨走进屋内,就看见尹振玉颓丧地坐在床边,背上一团黑气。陆雨不敢去惹,只能到院子里找尹萧。
“你爹爹怎么啦?”
“怎么啦?”
“好像不高兴,是不是和刚刚那个人有关?”
“卢伯伯?他们刚刚还好好的呀。”
尹萧哒哒哒跑进屋里,爬到床上偎着尹振玉坐。
“爹爹怎么了?”
“嗯?没什么。”
“你骗人!”
“爹爹怎么会骗你。”
“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件斗篷,那我不要了!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尹振玉连忙把女儿抱在腿上,下巴抵在她脑袋上。“你穿得可好看了,爹爹也喜欢。”
“那为什么……卢伯伯欺负你了?”
“欺负……”尹振玉被问得耳根发热,“也不算是欺负……”
“卢伯伯是个好人,不过爹爹和他有些误会罢了。”尹振玉怕在孩子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,连忙补上一句。
“什么是误会?”
“误会就是……就是有的事你认为是这个样子,但事实却不是这样。”
其实尹振玉也没想到自己会打了卢雁行一拳,可这几日的烦躁和刚刚的失落加起来,确实让他气得慌。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。
这便是他为什么不愿见到卢雁行。尹振玉从来没想过卢雁行会来西州,可他就这么来了。两人总归相识一场,尹振玉也不愿矫情,如果可以……就当多一个朋友。
尹振玉知道萧恪齐成亲已久,他不知道卢雁行心里怎么想——他怎么想都是他的事了,自己与他早就不能再做那荒唐事。尹振玉已经不必像当初那样借着卢雁行,偷偷地拉近自己和萧恪齐的差距,他便是他自己。况且,这件事正是萧恪齐教给他的,萧恪齐尊重他甚过他自己,所以他再也没有自轻自贱的道理。至于卢雁行……尹振玉从来没有怨过他,甚至不觉得当初他做错了什么。可若现在还想着那样……那就不对了。自己是真心的,想和他做个朋友,他却还想着消遣自己……是在这穷苦地方闷了?
这就是卢雁行对自己的误会。尹振玉觉得自己虽然吃了许多苦,但他从来不觉得苦,他现在甚至很乐意看到苦难之后的效果。可卢雁行一来便打乱了他的节奏,仍用六年前的眼光看他,叫他怎么能不恼?今天打了人是自己不对,下回——如果还有下回,该和他明明白白说个清楚。

卢雁行回了都护府,脸还有点疼,尹振玉这拳真是打得毫不留情。然而让卢雁行觉得火辣辣的钻心疼的,不只是尹振玉这拳,更是出来时遇到的那个人,陆雨。
卢雁行原本就恨——不,是嫉妒,他承认他就是嫉妒陆雨行了吧!今天还正好被那人撞破他的狼狈样。
卢雁行一拳砸在桌上,桌上的茶盘“哐”地一声弹了弹。
别说放手了,叫他咽下这口气都难!

这晚尹振玉刚把尹萧哄睡下,突然就听到了屋顶上有些动静。
尹振玉把尹萧圈在怀里,灵敏的耳朵警觉了起来。他刚住进这里时,确实曾抓过几个飞贼。不过后来连贼都知道他一穷二白没什么好偷的,一个不好被逮住了还得挨打,渐渐也就不光顾了。怎么今天又有动静了?难道是个新来的贼?
尹振玉又听了听——确实是个新贼,一脚重一脚轻地踩在瓦片上,就这功夫,尹振玉都要替他担心会不会摔下来了。
既然是个新来的,尹振玉觉得自己该去打声招呼,教教他规矩。
尹振玉心疼地叫醒了尹萧。这好不容易哄睡下的,能不心疼吗?
“像是进贼了,爹爹出去看看,一会就回来。要是有人进来,你就躲床底下知道吗?”
尹萧乖巧地点点头,反正爹爹功夫好,就这些小毛贼,她也没什么好怕的。
尹振玉披了件内里裹毛的皮大衣悄声出了屋。虽说还没入冬,但这西州的夜也是够冻的。
尹振玉脚件一点,上了屋顶。果然看见一黑衣人猫在那儿,似乎想揭他家的瓦片。
这人的身形怎么有点熟悉?
尹振玉走过去,那贼果然功夫没到家,一点没察觉,当下叫尹振玉揪住了后脖的衣领。那人吃了一惊,猛地就想站起身来,尹振玉见那人转过头来,却是惊呆了。
“卢……卢雁行?”
新上任的都护大半夜地在人家屋顶上做飞贼,这要传出去可就骇人听闻了!
“振玉……”
啧,一股酒气。
“你来这做什么?还穿得这么少?”
难道卢雁行有喝醉了就喜欢上房揭瓦的毛病?从前怎么没发现……
“你醉了,我们……先下去。”尹振玉说着就想去扶卢雁行。
谁知卢雁行却自己靠过来,还在尹振玉身上嗅来嗅去。
尹振玉不由得也闻了闻自己,没什么味啊。再说卢雁行自己才是一身酒臭,怎么还好意思来闻他?
“你闻什么?”
“闻你身上……有……有没有……男人的味道……”
什……什么!这人真是!没醉就荒唐,醉了更荒唐。尹振玉听了这句只觉得气血上涌,若不是不想欺负醉鬼,他该再给卢雁行一拳。
“胡说什么……你先和我下去。”尹振玉咬咬牙,将卢雁行的胳膊拉过来搭在自己肩上。
尹振玉正在去揽卢雁行的腰,却突然觉得身上一重,卢雁行整个儿向他压来,他一个不稳跌在了瓦片上。
“唔……”好在方才穿的大衣厚,不然这一下他背可要青了。
可卢雁行却趁机用又烫又硬的胸口压着他,同时按着他的手,胡乱地在他脸上亲着。
尹振玉一面躲一面挣,且不说这般冒犯本就让他不快,这被甩一脸口水,谁乐意?
可屋顶也不是平的,两个大男人缠成一团——自然是向下滚的。
“啊啊……”
砰——
尹振玉松了口气,好险这回是卢雁行在下面。诶……不对,说得好像自己是故意扯卢雁行给他垫背似的。
尹振玉连忙爬起来,自己也不轻,不知有没有把卢雁行压坏。
“你没事吧?”
尹振玉摇了摇卢雁行,又叫了几声,都不见反应。
不……不会吧……这屋明明不高的,这练过武的人怎么会……
尹振玉伏在卢雁行胸口,然后他听见了……细微的鼾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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